致害蟲 - 鍾偉民

蘋果日報 2004/05/31 00:00


溽暑天,尤其在雨後,拉開捲閘,推門進店,總有幾隻死蟑螂反肚相迎。
自從在門縫噴灑了殺蟲劑,就幾乎每天都遇上這樣的死相;說是「死」,卻是雖死猶生,或者該說,死一大半,活一小半;待疊了紙手絹去檢,忽然又翻身疾走,竄到牆角,再反肚;等,等上三數個鐘頭,以為蟑螂一定毒發;再去撿,竟然再掙扎,再逃。
只好痛下殺手,捲起報紙狂毆,一毆,遍地肝腸斷翅殘肢,看着反胃,嗅着惡心。這時候,總可以清理現場,收拾殘局了吧?但蟑蟑,就算餘下三分一,仍舊死而不僵!科學家發現:蟑螂天生異稟,比人類多了一個腦袋,第二個腦,在肛門附近,是真正的「屁股思考者」;因為臀部可以控制肢體,就算早就息勞,硬是不肯歸主。
「你為甚麼就是不肯死?為甚麼不肯死!」這麼一叫喊,忽然想起香港的某些人,某些事,更覺厭煩。
朋友來電,說網上那些甚麼留言區、討論區,常有東西向我噴血;連蟑螂都算不上,只是擠到公廁裏拉撒吃喝的糞蟲而已。當然會有讀友看不過眼出頭,我珍惜朋友,所以都請朋友珍惜光陰,多讀書,別跟糞蟲們消耗。我已經有兩年沒進這種「互聯公廁」,以後也不會去;人不沾臭,就活得輕鬆。
一個人,不管怎樣「清者自清」,免不了要讓蟑螂和糞蟲包圍,免不了要感到滋擾,感到壓力。一個從不開罪人的專欄,大概只能談風說月;談風月,早就不是時候。我們這種天天打開門迎接任何人,包括超級蟑螂和智障糞蟲的專欄作者,說沒有顧忌,沒有憂慮,沒有憤慨,是騙你的。六月初,要到福州辦貨,石頭店對面的石頭店也開了,事情多,六月不寫稿了;七月,大家「互相需要」,再決定要不要天天在這裏跟害蟲們結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