孩子大得快，我們兩副老骨頭不敵勞損，老得也快。有些事，似乎應該趁頭腦依然清晰、手腳配合還算麻利前，做妥它。像拍下錄像，讓孩子看看我們的「年輕」模樣。「算了吧。」孩子的「阿四」被小霸王折磨了大半天，懶得動。
我卻擔憂，孩子懂事後，只曉得家裏兩件古董，行動不便，口舌不清，是與時間為敵的半植物人，甚至還會誤會，我們是他的祖父母。錄像不騙人不造假，對比之下，以前的而且確曾經風流亮麗過嘛。好讓他曉得，老父老母，不是必然的老餅，跟他一樣，知道甚麼叫做青春。
「阿四」直伸懶腰，露出勁無興趣的樣子。「再講，很多事情，當面溝通，怪難為情的，錄像隔了一層，比較易話為。」
「舉例來聽聽。」
「假設，阿仔到了不惑前的年紀，即是十六到廿二之間前前後後，他想知道，甚麼叫做肛交，那種感覺，是怎樣的一碼事，叫我怎麼回答。」
「他上網，到聊天室一搭訕就一目了然，還用你這個廿四孝老媽子嚕嚕囌囌。」
「這樣，也許，我們也只能在聊天室，用化名跟他聯絡。錄像，到了他們那一代的年輕人，大概已經out了。看來，我們的遺言，最好也預早編好，放在website，等他有空download。」我給老伴扭開電腦，他問幹甚麼。「請你替我的電子遺言畫插圖。」他問，遺言在哪裏？「我等到deadline前才動筆，你先畫好插圖再說。」咚咚，我聽到兩下撼頭埋牆的巨響。